归来兮，那雪

杨森

01

　　冬天若没有雪，还是冬天吗？

可我委实少见那迷人的雪了。王开岭说，这个世界叫人感念和思痛的东西越来越多，比如雪。

　　岁月从我眼前落叶一样飘逝，我在碎叶残飞的冬季里穿越，我遇见雪的惊喜真的是越来越少了。年11月11日，我所在的东北某地漫天飞雪，天地茫茫，到处是冬的精灵。可是今天，年12月11日济南竟晴空万里，不见一粒雪影。

　　渴盼那雪，有时会焚一缕心香，将祈祷擎向苍天：让雪花飞，织就一天纯洁如玉的锦缎吧。

　　可是雪呢？似乎远踞云头窥觑许久。素颜之上多了些娇嗔甚至哀怨。她迟疑了、彷徨了，蹙眉低泣，泪水化作雨滴，忧伤凝成冰霜。迟迟不肯下嫁凡尘。

　　雪啊！我多想化你为掌，掬你入口，品你美艳，吻你清凉。要知道冬天早已来了啊。

　　渴望雪，就像风雪夜行祈望远屋那豆温暖的灯火。花开花落、季节流转，转眼北风起兮寒冬已至，难道雪还没有孕育而生吗？要知道没有雪，冬天就没有生机、没有意境、没有浪漫。大地也会因此而少一个场景、一段故事、一曲乐章。还有打雪仗、堆雪人、抽尕，这些不都是孩子们甚至连大人都喜欢的童话吗？

　　可是，若无雪，他们又去哪儿寻找这些美丽如梦的童话呢？雪可是制造童话的最美神物啊。

　　雪让世界纯洁宇宙壮美。让人沐风浴雪生一些硬朗和风骨，多一些激情和冲动。雪，能养心、能怡情，是跃动的音符和撒在空中的梦。

　　雪落大地，泥土都会开花。

02

　　雪是冬天的制冷液；冷是冬的灵魂和尊严。然而无雪的冬天呢？

　　也许你喜欢四季如春的南方，即使冬天也鲜花怒放。然而冬天，你能在那吃到像样的酸菜、血肠、冻豆腐吗？就是济南，在那些打着酒旗的东北饭店里你也吃不到原汁原味的了。无雪的冬天是温情的，这样的天气做不出那样的菜。

　　冬天无雪或少雪，这个季节就是模糊的，不明朗的。冬天无雪就像春天无花，夏天无热，秋天无果一样，少了特征，无了棱角，所谓冬季也就不成个样子了。什么季节吃什么菜，若没有雪，许多菜也就没了调料，再也做不出原来的味道了。

　　雪是冬天飞舞的歌，是天空抚摸大地的手。

　　因她，大地有了神性的覆盖，简约、静谧、神圣、壮阔。

　　因她，山愈显巍峨庄严，水愈加暗涌激荡。

　　也因她，麦苗是滋润的，树木是安稳的，大地是欢愉的。雪成了天地间最美的抒情方式，成了牵手天地的动人舞袂。在这里，你可以与雪相拥，与雪相吻。可以奔，可以舞，可以歌，可以咏。可以在雪的世界安放欢笑，安放美丽，安放庄严，或动或静，或止或行，或在雪夜煮酒，醉意中捧起川端康成，借漫天雪光，去赴一场阅读的盛宴。

　　雪天，人人都是诗人或舞者。雪的世界就是诗的世界，就是舞的世界。心中有酒，且向空中挥洒，与雪相约,愿融进那万千雪白。

03

　　济南诗人老四说：穷人失去了土地，穷人失去了房屋，穷人失去了清洁的空气。我说，我们失去了童年，我们失去了古典，我们失去了雪花。我们是穷人吗？

　　不错，没有雪花的冬天，人人都是穷人。正如苍天之下，人人都是孙子一样。

　　我开始怀念那雪了，那是北中国的雪：

　　“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，却永远如粉，如沙，他们决不粘连，撒在屋上，地上，枯草上，就是这样。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，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。别的，在晴天之下，旋风忽来，便蓬勃地奋飞，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，如包藏火焰的大雾，旋转而且升腾，弥漫太空；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。”

　　这是真正的冬天，真正的雪啊。可惜，这样的雪似乎已经走远。今天连她美丽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。走在冬天我看到的是“冬日的憔悴、大地的烦躁、空气的郁闷、没有冰的河床、树的稀少和鸟的惊恐······”

　　我开始不安，开始恐惧，开始感到了威胁。我想与雪对话，可是我怕听到她的哭泣与控告。这个寂静的冬天，我听到了太多疯狂的占有声，看到了人的欲望、傲慢、专横已让雪花躁动、不安和愤怒，看到了冬的经典和本色在悄然退却和隐去。我多么希望日本那个“人的情绪会影响雪花形状”的实验是伪科学啊。可是我又分明的看到了它的真实、悲壮和无奈。

　　大地，你不要成为雪的坟墓和废墟啊。若此。天之下，地之上，人间雪觞，世界将会变冷。

　　冬天，向暖，心中装满了你，我的手已伸向空中。归来兮，那雪，我和大地等你燃烧。携一只花鹿，举一壶美酒，折一枝玉兰，等你，莫让我心碎。

年12月9日下午草于新悦城，11日早改毕。

作者简介：杨森，笔名三木、山丁子、海林。祖籍山东东平，生于黑龙江五常山河屯林业局。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。诗文散见于各种报刊和网络文学平台。多首诗歌入选《默然爱你》《震动中国》等诗集，曾获《山东商报》优秀诗歌奖。著有散文集《书香飘逸的夜晚》。安静、淡泊，平和，崇尚自然和古典，喜欢在书中安顿灵魂，在写作中省察人生。

希望每一个人

都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冬天

jjnwx